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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乱城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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爆豆一般的铳声响遍全城,正处在疯狂之中的八旗军卒如同炸锅的蚂蚁一般惊惶而逃,安布禄尚有一丝理智,撒出戈什哈满城收拢溃兵,在宁古塔城内的一处制高点设置了路障街垒,努力集结着散乱的兵力。

“主子爷!正蓝旗的人都逃出城去了!”一名戈什哈策马而来,急慌慌的喊着:“塔克泰说巴颜旗主不知生死,正蓝旗已经大乱,他只能在城外重整兵力从旁策应。”

“知道了!”完布禄咬了咬牙,说什么从旁策应是假,坐山观虎斗才是真,早朝时还团结一致的八旗,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过去,就已经四分五裂、各自想着自己的利益了。

完布禄苦笑一声,他又哪能去怪着别人呢?自己亲手打开了党争权斗的魔盒,自然得承担它带来的恶果。

又有一骑飞马奔来,远远便大喊道:“主子爷,行在大门紧闭,护卫行在的两黄旗军卒说如今形势不明,恐有乱军冲击行在、危及皇上安全,故而不准咱们靠近,否则视为乱兵格杀勿论。”

完布禄心中大怒,扈尔汉也准备坐山观虎斗,乌真超哈打出清君侧的旗号,明说是来取自己和旺吉努的性命,其他几旗的旗主贵胄就都等着他们和乌真超哈拼个你死我活、两败俱伤,再来捡便宜。

完布禄一把扯过那名戈什哈的缰绳,怒吼道:“你去告诉扈尔汉,两黄旗是爱新觉罗部的两黄旗,不是他扈尔汉的两黄旗!没有咱们在外朝给他撑腰,他真以为自己能从皇上手里夺走两黄旗?”

完布禄松开缰绳,那名戈什哈正要策马而去,完布禄忽然又一把抓住他,压低声音吩咐道:“你明明白白告诉扈尔汉,皇上在咱们手里,咱们就是大清的忠臣!皇上脱离了咱们的掌控,他扈尔汉如此背叛行径,还想留下一条命?击退乌真超哈,他才能活!”

戈什哈领命而去,完布禄心里却打着鼓,正在此时,又有一名戈什哈奔来通报:“主子爷,城外来消息了,乌真超哈分兵攻打咱们城外的营地,镶红旗全然无备,已是全军大乱,旺吉努旗主率着镶红旗的败兵退入城中,正往咱们这边来,正红旗也乱了,额亦都趁乱逃了,正收拢忠心的部族围攻察合礼所部,正红旗自顾不暇,怕是帮不上忙了。”

完布禄点点头,巴颜跟随舒尔哈齐去控制乌真超哈,自己率镶蓝旗控制宁古塔城、捕杀汉官及其家眷,旺吉努出城统领镶红旗兼并整合正红旗,三人也算分工明确,一齐发力、各自清除反对势力,结果舒尔哈齐反戈一击、巴颜控制乌真超哈失败,他们先前的布置,反倒成了各个击破的败局。

完布禄仰天长叹一声,自己处心积虑、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乌真超哈和舒尔哈齐这种平日里纪律严明、忠心耿耿、从来不参与朝争的人和军队,在大局已定、必败无疑的情况下却忽然暴起发难,让他刚刚才尝到胜利果实甜美的滋味,就向着深渊不断滑落。

平日里争权夺利、柔弱温驯、手无缚鸡之力的汉官,面对屠刀却能慷慨赴死,往日里不争不抢、随波逐流的舒尔哈齐和乌真超哈,却忽然起兵造反,完布禄想不通,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错?人生在世不就是求富贵、求名求权、求活命,为何总有人连性命都能不要?难道真有什么东西凌驾于生命之上?

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,随后是一阵阵浓烟冒起,不知哪里又被乌真超哈的震天雷和火油瓶砸中着了火,宁古塔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,一直在一场场狂暴的激流当中颤抖着,完布禄在马上直起身子,不顾自己的衣甲已经又是灰又是土,目光也不知道到底向什么方向看,只觉得心头跟火烧着一样。

不远处的街巷里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紧接着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远远传来,不时爆发出一阵雷霆一般的铳声,女直人慌乱的惨叫声响成一团,随即不少拖着长辫子的女直兵卒丢盔弃甲的出现在街道拐角,向着镶蓝旗的防线逃来。..

完布禄凝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,紧握腰刀的手都攥出汗来,依托街垒和路障防守的镶蓝旗战兵一个个屏住了呼吸,弓手缓缓拉开弓弦、铳手点燃火绳,各部牛录额真缓缓拔出腰刀。

又是一阵爆豆一般的铳声响过,整齐的号令声和尖锐的木哨声填满了所有人的耳朵,紧接着,一面翠绿龙旗张牙舞爪的从街道拐角处转了出来,一股汹涌的浪潮紧随其后、呼啸而出。

乌真超哈的翠绿龙旗在半空中挥舞起来,木哨声声响起,从街道拐角处蜂拥而出的火铳手轰然停步,随即又随着鼓点的声音整齐迈步向前,如同一波滔天巨浪压迫而来,在他们身后,是丛林一般闪耀的长矛,身穿两层重甲的长矛手行走之时,盔甲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叮咚的声响,汇集在一处,如同海啸的声响,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。

完布禄呼吸急促了起来,朝身旁的掌旗官点点头,大旗摇动、铜锣声响,镶蓝旗的街垒后顿时铳声大作,白烟弥漫于街道,镶蓝旗从辽东军手里缴获的三眼铳和老式火门铳不少,这些火器又一次用在了自家军队的身上。

三眼铳和老式火门铳有效射程太近、威力太小,除了壮壮声势,几乎没有给装备精良的乌真超哈造成什么损失,乌真超哈依旧在挺进,直到逼近镶蓝旗弓手的射程范围,才轰然停步,火铳手举铳齐射,一列射完后列跟上继续齐射,循环反复、轮射向前。

纪律和武器上的差异,导致镶蓝旗的铳手完全被乌真超哈压制,子弹大雨一般泼了过来,即便有着街垒的掩护,每一轮齐射过后,镶蓝旗的铳手总会有不少人如遭雷击一般扑倒在地,火铳射击愈发凌乱不堪,不少人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,只能将火铳伸出街垒盲射,铅弹都不知道打去了哪里。

好在乌真超哈步步逼近,已经进入了镶蓝旗弓手的射程内,只听得弓弦波浪一般的响过,无数重箭蝗虫一般腾空而起,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曲线,落进乌真超哈的军阵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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