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是你选的我（2 / 2）

那一次谈墨被虫藓覆盖，看到就是这个男人在逃避一个十三四岁少年追杀，那个少年对他释放了克莱因之瓶，可男人却身手逆天，逃入了隔离区。

“你是谁？”谈墨想要上前抓住他，对方却又后退了一步。

男人说：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
“这里是哪里？你到底是谁？你为什么在这里？”

“这里吗？”男人抬眼看了看天空，“这里是物质世界和开普勒世界交界处。至于我在这里干什么……当然是守着你。”

谈墨歪了歪脑袋，开口问：“守着我？”

“再不回头，你和洛轻云就都回不去了。”男人说。

“我要怎么回去？”

“闭上你眼睛，体会这个世界能量流动，就像瀑布急坠也最终会有深潭，江河奔流最终会回到海洋，夜尽头是黎明，一切都是周而复始。”

谈墨好像看到了沧海桑田、万物枯荣。

“再见，孩子。”

孩子？

我都二十五了在你眼里还是孩子？

谈墨猛地睁开眼睛，头顶上一片阴影盘旋而过，是黑色皇后。他短暂地去了开普勒世界，然后又回到了现实。

洛轻云手从谈墨后脑离开，压抑着说了声：“你……走……”

谈墨明白中心城很快就能通过卫星发现洛轻云开普勒能量超过界限，他既是中心城最强大武器，也是中心城喉中芒刺。

洛轻云双手扣住自己额头，谈墨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无数微粒从自己身上溢出，转而进入了洛轻云体内。

这是怎么回事？

这些能量是什么？

谈墨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东西，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这些能量流动一直都是存在。

周叙白神经线甩了过来，绕过了谈墨腰，骤然收拢要将他拽离洛轻云身边。

“我们走——”周叙白喊了出来。

不，我不可以走。

我不能就这样走掉……

直觉告诉谈墨，洛轻云没有越界，他是清醒。

只是有一股巨大能量在他体内他无法驾驭而已。

就在身体腾空那一刻，谈墨一把扣住了洛轻云手腕，洛轻云低着头咬着牙关说：“我叫你走啊——或者你永远都走不了！”

周叙白也傻了眼，“谈墨你快松手——”

但是谈墨却没有丝毫动摇地死死拽着洛轻云，“看着我，洛轻云！你找到答案了吗？你知道你能力来自哪里了吗？”

洛轻云抬起眼来看向他，“你说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“能量不会无缘无故来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！”

谈墨知道他们对话会被很多人听见，他用口型对洛轻云说：我看到了那些能量。

洛轻云在谈墨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力量，那和开普勒能量不同，它坚决地穿透了一切犹豫和绝望，却又包容而笃定，他可以狠绝地扯下宿命翅膀，不甘于毁灭地要主宰自己力量。

他是那座桥，能量可以引过来，也可以回溯。

“给你最后选择——离开我，或者和我承受这一切……”

“还它妈选择题！中心城马上就弄死你！快点该怎样就怎样！”

谈墨扯着嗓子咆哮了起来，如果不是双手抓着洛轻云他现在就想一拳打爆这家伙脑袋！

叫你天天给老子出题！

你是什么鬼屎考官吗？

答对了是能升官发财还是能当人生赢家！

“是你选我。”洛轻云说完，那双手抬了起来，捂住了谈墨耳朵。

——不，应该说是谈墨大脑。

谈墨看见从洛轻云身上，那些四散微粒朝着自己而来，瞬间将他淹没。

无数凌乱画面和片段迅速朝着谈墨用来，他甚至来不及去辨别。

“啊——”

脑袋就要炸开了。

这让李哲枫和周叙白紧张无比，周叙白不能再顾及那么多，用力地拖拽谈墨。

而李哲枫黑火顺着周叙白神经线烧了过去，洛轻云双手燃烧了起来。

但他却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，只是专注地看着谈墨眼睛。

而谈墨思维顺着洛轻云双瞳深入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世界。

洛轻云双眼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桥梁，让谈墨窥知被遗忘、忽略或者说还没被他发现世界。

谈墨看到年轻脸上稚气未褪何映之不顾一切地飞扑而来，像是要保护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东西。

他还看到，逆光下一个温柔女性满脸泪水却又微笑着说“再见”。

还有那个身着迷彩服男人将额头抵在一个孩子额上，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，只有背影轮廓。

谈墨拼了命地想要抓住这些片段，但是他抓紧只有洛轻云双手。

有什么不可知力量通过了谈墨身体流向了另一个广袤无边空间。

洛轻云忽然松开了手，闭上了眼睛，向后倒去。

就像历经浩劫之后精疲力尽。

而谈墨被拽进了周叙白怀里。

“谈墨！谈墨你怎么样！”李哲枫也来到了他身边，拍着他脸颊想要他恢复意识。

谈墨侧过眼，看见是远处满目疮痍，以及不远处洛轻云垂在地上手。

无论是灰塔指挥中心，还是悬于空中黑色皇后，又或者是全面戒备基地，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又或者说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。

黄丽丽忽然喊出声来：“快看卫星扫描结果——洛轻云开普勒值竟然到了正常范围了！之前超标了那么多倍竟然正常了？”

何映之站起身来，倾向全息屏幕，难以置信地确认着数值。

警卫员低声问：“何教授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
“向中心城汇报，银湾市鸿蜮已经被消灭，鸿蜮‘心眼’试图消化洛轻云并且复制他替代他，但是却被洛轻云吸取了能量。现在洛轻云暂时控制了自己能量，处于正常范围，但仍然需要密切观察。”何映之用一种平静而客观声音说。

没有人看到桌子下面他紧握到指尖发白手终于松开了一点。

耿劲柔派人前往善后。

在完全失去意识以前，谈墨看到高炙带人来给洛轻云重新戴上了金属手套，并且送进了一个特制休眠舱。

谈墨知道自己被抽了许多血，做了许多检测，为了确定他是否被感染。

他好像做了很多光怪陆离梦，但每当从一个梦境去到另一个梦境，他就记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。

“何教授，喝点水。”耿劲柔亲自将一杯热水递给了守在病床边何映之。

何映之眼睑下一片乌黑，疲倦而憔悴，下巴上胡茬都冒了出来。他接过耿劲柔递过来杯子，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之后，就又看着熟睡中谈墨了。

耿劲柔笑了一下，“何教授，你对谈副队关心已经超乎常理了。你知道现在传说都变成怎样了吗？”

何映之无所谓地说：“就当他真是我儿子吧。”

耿劲柔摸了摸鼻子，“这个，传说他可不是你儿子。”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嗯……你是海中一条鱼……”

“啊？”何映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疲倦了，竟然无法理解耿劲柔话里意思。

耿劲柔想了想，还是在何映之面前给谈墨留点面子。万一何映之有选择恐惧症呢，他们银湾市靠谱好儿郎那么多，何映之搞不好不知道给儿子选哪个好。

谈墨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聊天，他眼皮子动了动，刚睁开一条缝，他觉得刺眼就转过头去。

“谈墨，你醒了？”何映之沙哑声音响起。

和鸿蜮战斗画面涌入脑海里，谈墨瞬间清醒过来，猛地坐起，脑袋差点砸到何映之下巴。

周围仪器声音和药水味道，说明谈墨此时所处地方是医院。

他用力摁了摁自己脑袋，刚才起身用光了他力气，他浑身就想空了一样，倒了回去。

“何教授……鸿蜮呢？”

何映之将谈墨扶了起来，“鸿蜮已经被消灭了。”

“那么我队友呢？李哲枫还有周叙白他们没事吧？”

“他们没事。两个小时之前他们才来看过你，现在应该在执勤。”何映之回答。

谈墨很口渴，喝了两口水，压低了声音问：“那么洛轻云呢？他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
洛轻云最后那个状态，很明显已经难以自控了，而且他开普勒值爆表事情中心城肯定也知道了。

何映之沉默了两秒，又问：“你好像很在意洛轻云？”

谈墨无奈地笑了笑：“何教授，那是我队长，我是他监察员。”

“你履行监察员职责了吗？”何映之很严肃地反问。

谈墨叹了一口气，用尽量平缓语气说：“我一直以为我们监察员是融合者保险栓，而不是他们催命符。我们给予融合者是希望，而不是终结。”

“你是个理想主义者，谈墨。你可以给洛轻云希望，但如果你做不到把他从开普勒世界拉回来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？”何映之继续发问。

谈墨闭上眼睛回答：“我知道。意味着洛轻云能把我还有我想要保护人全部杀死。意味着他很可能和开普勒生物一起，占领其他人类生活城市。”

“你如果真明白，我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
“但是……我没有办法去衡量洛轻云和李哲枫还有周叙白，甚至于高队、吴雨声他们，谁更重要。因为用数量来衡量话，洛轻云永远是被抛弃那个。”

何映之愣了一下，张了张嘴，竟然不知道该回谈墨什么。

“已经有太多人站在人类生存角度来考量了，在洛轻云世界里他早就认定了自己是被抛弃那一个，所以他去所有危险地方，什么克莱因之瓶，什么米诺斯虫巢穴，什么……鸿蜮之类，因为没有人能救他，他只能自救。何教授，他没有选择开普勒世界，但我打赌他在那个世界一定更加如鱼得水。所以我想说……在数亿人类里，哪怕有一个人把他安危放在首位吧……也就不枉费他这些年出生入死了。”

谈墨话很平静，没有指责意味，但是却让何映之内疚了起来。

是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洛轻云应该站在人类这边，认为洛轻云一旦越界就应当接受被监察员杀死命运。

可是……凭什么呢？

谈墨笑着凑到何映之面前，“何教授，请相信我做每一个决定都是在那一瞬间最好决定。至少我认为那是最好决定。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，我就是有一种预感……”

“什么预感？”

“洛轻云没有完全越界，他会回来。”谈墨回答。

何映之无奈地一笑，“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，但确实……连我都相信你预感。”

“谢谢。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洛轻云？”谈墨问。

他想要确定，他在开普勒世界那片荒漠里见到男人，洛轻云是不是也看见了？

“现在暂时不行。他至少要被隔离一个月，如果他开普勒值能持续稳定一周以上，我可以向中心城申请，让你见他。”何映之说。

“行吧，我精疲力竭，也需要至少一周时间来恢复。”

谈墨心很大地又躺回到了病床上，他转过身，背向何映之。

“何教授，当我拉住洛轻云手，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幻觉。”

“什么幻觉？”何映之紧张了起来。

“我看到了一个婴儿，而你抱着那个婴儿躲避开普勒生物袭击。”

何映之手伸过来，在谈墨后脑上碰了一下，然后极为克制地收了回去。

“你看到这些，不要告诉我别人，特别市中心城调查组。”

谈墨睁大了眼睛，“所以……那些不是幻觉？”

“谈墨，记住你叫谈墨，也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存在价值。”

“何教授……我该不会真是你儿子吧？老实说……咱俩长得不是特别像。”

何映之回答得倒是挺坦然，“我这么不惜代价地保护你，不管咱俩像不像，你都是我儿子了。怎么，我这个爸爸，你还不满意？”

“满意啊。”多大、多稳靠山啊！

之后一周，谈墨好吃好睡，终于稳稳妥妥地休了他想要公休假。

高炙亲自下厨，又是糖醋排骨又是拔丝地瓜，甜嗖嗖，谈墨吃得不亦乐乎。

李哲枫和周叙白来看他，谈墨一听到走廊里传来他们脚步声就要盖被子装死，李哲枫拧着谈墨耳朵，把他从被子里拎了出来。

“你有胆子拉着洛轻云手不放，没胆子跟我们解释解释？”

周叙白拉了椅子过来，一脸笑容坐下。

根据谈墨对周叙白了解，这家伙自从当上队长之后，就变了。以前他笑容就是发自内心天真笑容，现在他笑容……笑得越烂漫代表谈墨惹事情越严重。

“谈副队，洛轻云才当了你几天队长啊？迷魂汤就灌得你要拉着他手同生共死了啊？”

谈墨立刻陪笑，“哎呀，小白，瞧你说，这要是你，我也死死拉住你手和你同生共死啊。”

“喔唷，你可拉倒吧。”周叙白嘴上嫌弃，心里却知道谈墨说不是好听话，而是真心话。

李哲枫很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银湾市现在情况。

这么大破坏，银湾市在三五年内是修复不了了，将会成为对抗开普勒生物前线基地。

他们这些灰塔外勤人员将会继续驻留在这里，只是以后业余生活恐怕也只有废墟和冷月相伴了。

至于洛轻云，他血样已经被送往中心城。

这家伙研究价值和危险系数成正比，中心城既舍不得毁灭他，也不敢把他带回去，于是决定派专家团队来进行实地评估。

李哲枫给了谈墨一本本子和一支笔。

“你给我这个干嘛？”谈墨万分不解地问。

“你可以写信给洛轻云，要他相信人间有正道，相信自己是人类之光。”李哲枫凉飕飕地说。